她不是人们手中的鲜花,可以随意送人。
人有手,她却有剌。
她不是爱情的象征,她明明确确告诉流行的风,她只是一朵野玫瑰。
在大山里,她赶着一朵朵云,牧放着快活。
笑,只为自己笑,不为虚伪的爱情笑。
哭,她为自己孤芳自赏而哭,不为远方的诗歌流泪。
有时,她开放自己的胸脯,让乳房亮出来,大声喊叫,让木讷的树也忍不住脸红。
有时,她一整个季节都抱头沉睡,让风急得团团转。
在她的字典里,她不是妾,不是宠,不是娇,不是媚。
她是玫瑰,但不是人们喜欢的玫瑰。
一个野字,诠释了独立的个性,绝不出卖自己的红颜。绝不!
有时,她也耐不住寂寞。
念一些花哨的艳词,她随着风摇摆,在自己的幻想中,自慰自乐。
此时,蓝天可以搂她的腰,白云可以吻她的唇。
但是,一提婚事,她就亮出了自己的剌,睁开眼睛,让粉红的爱情一退再退,让兴奋退潮。
她绝不嫁给尘世,绝不为高楼大厦生儿育女。
野玫瑰只属于大山,属于一杯薄土。
她是花中的吉普赛女郎,她的爱情永远在路上,流浪。
你有自知之明。你是花,但不是舞台上的名花。
所以,你无枝可站,也不想通过蓝天白云去推销自己。
你,就是你,只爱熬一碗药,自己调理自己。然后吐出一口郁闷之气,理气宽胸。
在自己的季节里,也爱戴一顶蓝紫色的帽子出门,去寺庙敲钟,上香问道。
听到有风自远方来,你也忍不住占上一卦,看爱情开不开花。
无人时,就平缓流畅的哼着自编的小曲,在九月行走。
你不知道,此时的你,却活出了精彩,让我的一首诗情不自禁地跟在你身后,忘了去采访一朵菊。
和你在一起,上火的太阳血压下降,眼睛渐渐明亮起来,不再赤红。
也忘了到处风流采花。
在一块山坡上,你和太阳抱膝而坐,打开心扉聊天。语言没有距离,话题也不存在天上人间的隔阂。
那时,你真的是一个红颜知己,让人愉悦。
桔梗花,一个让人难忘的乡下妹子。
瞧,一看这名字就知道,它是花中不能再贱的花,它是花中最草根的花。
命中注定,它不是阳台的宠物,也不是花瓶中的花。不管它是如何地摇尾巴,表示忠心。
非要说白了,它就是一株草。
一长出来,就是牛羊嘴里的菜,唇吻。等牛羊一走过,它们常常是伤兵满营,一地的绷带。
风一吹,尽是哀叹、哀叫、哀思、哀悼、哀怨、哀愁、哀痛、哀伤。
日子久了,它也明白,求天,求地,求人都是没有用的。
不如自己求生路。
没有地盘,就在夹缝中拓荒,在湿地中立足,在河滩上练拳,在悬崖上安营扎寨,在一杯薄土中招兵买马。
凡是能长草的地方,都是狗尾巴花的地盘。没有人散步的地方,就是狗尾巴花迎风大笑的舞台。
狗尾巴花的旗子就是这样扯出来的,狗尾巴花的旗子就是这样立起来的。
它们没有祖传的秘方。
攻城掠寨的武器只有二个字,顽强。
风吹低它们的头,风一过,它们的头又顽强的抬了起来。
雨淋湿它们的衣,雨一停,它们拍拍手,把雨珠统统摔下地。
说它们是草,不是花。它们反而向你伸出大姆指,夸你慧眼识珠。
多少花寄人檐下,哭泣。
而狗尾巴花,是想哭就哭,想笑就笑,喜怒哀乐随心。
自由是它们的信仰。
人都喻我是花中大夫。
走到那里,见花都爱摸脉,见人都爱开处方。
其实,我爱和野菊花勾勾搭搭,爱和蒲公英到处风流,爱和紫花地丁牵手散步,爱和紫背天葵子谈天说地。
但我们不是混混,泡在一杯茶里厮混自己的青春。
我们是花中五君子,同气同声,气血一脉,相聚无隙,下棋论道。
知者,谓我们是五味消毒饮,是济世的珍品。
善饮者,一生和我为伍,化肿解毒,驱痈揭疮
我狂,总以大把大把的金银开道,任花们睁大自己的花眼,看我逍遥。
谁叫我是金银花。
我左手执杯,右手指天,笑视天下虚热浮华,让沉重顿时轻盈,叫名利显出原形。
露,为我鼓掌。风,为我梳头。多少粉丝,攻陷我的微信,吐出芳华。
有人又在喊我,前来寻诊。
挎一只药箱出门,我问来人,有微信么,加我。
在富贵人家的眼中,这些朴素的乡下妹子就是一些庸脂俗粉,不值一提。
既不能入室当摆设,更无法上堂赚眼球,纯属赔钱的货。
他们都不拿南瓜花当花。
一句话,这些南瓜花不入富贵的花谱。
终其一生,也无法和牡丹、梅花、水仙为伍,在唐诗宋词中笑傲江湖。
但俗话说,鳌有鳌道,虾有虾路。
南瓜花从不刻意修饰打扮,去扮嫩,扮鲜,扮水灵灵。
她们也写不来诗,卖萌。
她们是民间的女儿,嫁的自然是乡下人家。
有一块田落脚,她们张开嘴巴就笑。有一捧土养儿生女,她们就活出活泼的本色,嘻嘻哈哈。
躺在地头田野,她们同样有梦。枕着粗枝蔓叶,她们淡看蓝天白云。
有时,她们会沿着山径爬上高高的大山,然后疯跑,直至天黑。
有时,她们也有幽默,在一只土碗里梳头,煮一碗南瓜花清汤,为自己减肥。
南瓜花最欣慰的是,她育的儿女都是正宗的南瓜:敦厚,老实,健康,一脸满足。
走到那里,都是乡下人家碗里的一碟菜,都有自己的地位,都是环保的绿色食品。让人食之,无惧无畏。
南瓜花,在乡下人家里也有花谱。
只是她从不摆谱,从不表白她是花。
但她的的确确是花,是和丝瓜花、豇豆花、苦菜花等,拥有同一块天地的花。
身旁,从不缺蝴蝶。
南瓜花最好的闺蜜。
天一亮,就爱吆喝南瓜花起床,去田野地头采露水。
她们虽是乡下女子,买不起昂贵的化妆品。但她们也爱美,也爱俏。遇到季节,也爱开花。
露水就是她们最好的化妆品,天然,自然,还一律免费。
她和南瓜花一样,遇到阳光就心花怒放,就嘻嘻哈哈,就张嘴就笑。毫无顾忌,毫无心机,乡下的房前屋后,都是她们捉迷藏的地方。
她们不爱牡丹富丽堂皇的金银首饰,也不感冒水仙花自视清高的说词。
蝴蝶,就是她们最好的首饰。她们常常胡乱的插在鬃角上,任蝴蝶晃荡。
她们就是爱和藤藤蔓蔓为伍,有蓠芭墙就爬,无支撑的架子就一哄而散,躺在地下衣都不脱,抱着幸福就睡。鼾声擦亮一颗星,又一颗星。
她们不忌嘴,遇到风就喝西北风,遇到雨就吃满嘴的雨,遇到阳光就灌得满脸通红,酩酊大醉。
更不可思议的是,她们常常把蓝天裹成叶子烟,抽得滋滋的响,然后,吐出一口又一口白云,自我陶醉。
野惯了,疯惯了,见到大妈大婶来采摘,把花一大把一大把的送人,毫不心痛。
听到有人嘀咕,说她是野妹子,常常把爱随便馈赠给不知姓名的过路客,扑人一头的粉。她反而透心的乐,乐不可支。
所以,她常常挺着一个孕肚,前头牵着丝瓜,后头背着丝瓜,到处窜门,也没有人见怪,任其家长里短,唠叨。
她常常笑南瓜花的儿子长得五大三粗,又矮又胖,还爱横行乡里。
南瓜花也爱取笑她的儿子是精瓜老龙,长得象竹竿,又吊着眉毛,是勾魂的鬼。
其实,玩归玩,笑归笑,丝瓜花和南瓜花一样,从不吵嘴拌架,也从不把生活中的不如意藏在肚子里沤肥。
她们都是自己的活宝,也是乡亲们的活宝。
在乡下的日子里,她们都活出了一种清爽,在丝瓜花的下巴上,常常吊挂着一种满足,知足者常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