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的鲜花,恣意盛开,夏花灿烂炫美,开遍原野,绽放家园,清香四溢。欣赏着城南小院的夏花,我仿佛看到了隐藏在花丛间母亲的身影,看到了母亲笑靥如花的样子,听到了母亲开怀爽朗的笑声。回城南娘家,赏小院花草,是我不变的喜好。静看一园花草,品味母亲劳动的硕果,感受母亲博大的爱,母亲用一年四季栽花种草的辛勤,赢得满院馨香。这就是母亲亘古不变的勤劳本色,换来永远充满诗情画意的家园。
春花秋月,四季轮回,与我而言,无论哪一季节何时回家,母亲牵挂儿女的一颗心始终没变。她总是会拿出她的劳动果实,或多或少让我们带回家。她常常会问:“还有点青菜、懒蛤蟆菜(车前草),你给要,要么带回去一点”、“我割回来的韭菜还有,拿回去一点”、“家里还有一个小瓜,你要就拿回去”……随着季节的变化,母亲嘴里说出的菜蔬名也就不同,母亲如此问话,留有余地。有时,我家里已经买好菜,吃不着,再说人少也吃不了多少,但我还是乖乖地听从母亲的话,顺便带回家一点,看那时的母亲是愉悦开心的。因为我们分享了母亲的劳动果实,母亲的内心是惬意的。母亲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,是一个闲不住勤脚快手的人,我们这样做母亲会觉得她还有生命价值。
母亲是大地之女,如今还披着农皮,是地地道道的农民,在巍山城南的南熏桥西北,她还有不足一分的土地。本来上世纪九十年代村子的田地被征用时,她可以转成非农人口的,父亲动员她转,她不愿意,儿女们动员她转非农,她也不肯转。当时,我并不理解母亲的心情,懂得她内心深处对土地的情结。随着我生命的成熟,我渐渐明白了母亲对土地的那颗敬畏执着守望心。母亲的本色,充满浓郁的泥土气息,泥土味道纯正。母亲初心不改,本色不变,已是七十五岁的人,依然坚守着一小块土地。我们动员母亲,现在不缺什么了,想吃什么菜就去市场上买点,不要再去地里干活伤身体了。母亲总是会说:“我去活动活动,强当锻炼身体,我身体好了,不用你们操心,就是对你们工作的最大支持,就是你们的福气了。”有时候,当着我们的面母亲也答应承诺,不去做了。然而,背着我们母亲又偷偷去消耗与她年龄不相符的体力了,当然,有时候父亲也陪同她一起去的。
在母亲的头脑里,中国的二十四节气,很熟悉最懂,有时回家听母亲说节气谚语。我清楚母亲又盘算着,那几厘地上又该种上点什么了。母亲的本色,便是瓜果蔬菜色;母亲的本色,便是质朴厚重的乡土情结,情系大地,心寄田畴间。母亲对土地的挚爱,可谓剪不断,理还乱。离开土地,母亲的心上必定会长出惆怅,长出愁绪,结出难解的心结。母亲的乡土情结,便是大地上结出的中国结,如同华夏大地上千千万万农民一样,眷恋土地,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根基,失去土地,农民似乎就成了无本之木,无源之水。
我曾记得,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我们边陲地区巍山,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那时我上高中,南外生产队落实包产到户,各家的田地用抽签的办法决定。现在记忆已有些许模糊,记不清楚抽签那天母亲因何事不能去,只记得,母亲把这一光荣任务交给我,让我去参加抽签。到了巍宝山路口南的那一片田间抽签处,焦急等待,焦虑心默默祈祷,希望我能抽到一个好签,那是一大家子未来的希望呀。轮到我了,随意拣着抽了一个,打开看,问负责人,告诉我是什么位置那丘田。我急忙回家报告给母亲,因了母亲对生产队的田地,如同了解熟悉我们姊妹四个一样,听到后母亲兴奋地一个劲地夸我,说我的手气好,抽到了靠近黄栎嘴水库的上水田,放水不用愁了,那丘田土地也肥沃。我记忆深处,那就是一次母亲对土地最喜爱的欢呼声,赞美声。后来,我们跟随母亲,耕耘过那丘田,随着岁月,我们姊妹四个,像田里的庄稼一样,在父母的守护下,慢慢成长,成人成才,我考取了大理师范,随之妹妹、弟弟也考到外面的高一级学校读书,一个个都离开了曾经滋养过我们的厚实土地。当我们一个个,离开巍山古城,奔向它乡时,母亲总是乐呵呵地说:“你们脱了农皮了,不用像我一样辛苦了,好好学习,将来有个好工作”。带着母亲的嘱托,我们放飞我们的理想,尽管,我们离开的土地,但几十年来,我们的视线因母亲一直守望着的土地,加之仁厚大地的对我们的滋养,也未曾离开过养育我们的辽阔田野。
母亲的本色,朴实无华。母亲在天地间,劳动的姿势最美。母亲在地边,采撷她亲自栽的那棵玫瑰花时,赛过玫瑰花鲜艳美丽。母亲的身上沾满泥土的芬芳,说母亲有多土就有多土,泥土的气息、泥土的味道已经浸透在母亲的生命里。即使如此土的母亲,也不是固执得像胶泥土一样粘稠,不易散开。母亲的思想是开放的,母亲的胸怀是宽敞的,在固守本色的同时,母亲也能接受新鲜事物,融入社会生活,由土变洋。瞧,母亲被烫过的一头银发,熠熠生辉,本色农民,诗意雅致栖居慢生活小城,行走在古城四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