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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椒的回忆
2023-01-18 17:34:55   来源:大周末网 贾 莹(甘肃)   0

提起花椒,我的身体第一反应度就是一股子麻劲从脊梁骨陡然而生,花椒的味道好像在此时弥漫在味蕾上,并不由自主地咽下口腔中的一口唾液,让
提起花椒,我的身体第一反应度就是一股子麻劲从脊梁骨陡然而生,花椒的味道好像在此时弥漫在味蕾上,并不由自主地咽下口腔中的一口唾液,让人激灵一颤。这样的生理反应不光是花椒潜伏在我身体里的刺激,更多的是它在沉淀在脑海沟壑里的记忆。
 
花椒的闪现是俗世流年重无法回避的,逢年过节炖肉烩菜,鸡鸭鱼肉祛腥提味,日常的观念让花椒有了亲近感,仿佛口感的剂师,正所谓“猩红粒饱含珠树,采果秋高十里馨。远古神仙香案物,调和百味解荤腥。”但真正让孩童头疼的是——它不是盐,更不是糖!在追逐甜蜜的年华里,花椒对于少年来说,是决绝的心意和不解的疑惑。这种决绝和疑惑是对于花椒的定性,在孩子的心里它像是一碗香甜美食中的鸟屎,一片绿野黄花里的地雷。
 
这些少年时的心境现在还是那么的记忆犹新——世间万物,有那么多调味的美品,为何偏偏要选这麻到舌根腥到心窝之物,来搅和了一碗美食呢?当然,这样的心境是现实生活的造影。 
 
八十年代初期,那时我和父母兄弟住在一个机关单位的家属院内,双职工家庭的中午饭成了让人发愁的事情,柴米油盐酱醋蒜,这些一个都不能少的调味品是生活的五线谱,少了那一个,都会让一日的正餐缺失应有的韵味。而中午紧张的2个小时,是不给人留有余地的,当机立断和有料储备成了两个关键,否则在上演捉襟见肘、掺杂五味的活计时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,甚至酿成一锅不堪回首的“后悔饭”。不知是何原因,家父备料的主要成为就是花椒,或许这跟他喜欢面食有关。臊子面、炸酱面、拉条子、机器面、捞面、一锅子面……面面俱到的大中午,我总是素面朝天的看着家里厨房旁的大槐树发呆,又好像在幻想有米饭红烧带鱼的大快朵颐。
 
而让人担心的事情总是摆在面前,吃在嘴里,记在心里。一碗臊子面里的几朵花椒麻得我舌底生津,苦不堪言。着实受不了的花椒好像比僵尸还可怕,让人的神经末梢奔突起来,找一个不再吞咽的理由,找一个解脱的玩耍借口,找一个让饭碗瞬间蒸发的魔法——于是把带有花椒的半碗面悄悄藏进储物柜中,撒欢出去,不再多想。
 
可第二天就露馅了,家父发现饭碗怎么少了,问我们都说不知道,找来找去,发现了藏在柜子里的秘密,父亲先是愀然作色,继而是一种愤怒,对我们浪费饭食的做法进行了严厉的批评。那一碗发馊的干饭伴着哽咽和训斥,甚至让我心生恨意。而父亲不会止步于此,他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我们讲起尘封的过往,从60年大饥荒的挨饿到爷爷奶奶辈上掉下一根针都要找半天的故事,凡此种种能讲大半天,我们只有洗耳恭听,却不能完全领悟其中的五味杂陈和奥义。
 
现在回过头想想当时的心情,让我不禁感慨,那时我们的家境很贫寒,父母省吃俭用,想方设法让我们的饭菜有更多的滋味,好让我们有更好的胃口,然而事与愿违,我们糟蹋了粮食,也糟蹋了他们的一片爱心。
 
流年岁月,反复无常。渐渐的,花椒的辛麻似乎脱离了我的生活,从一个懵懂少年的忧郁到大学校园里四两米饭加两个花卷的疯狂,身体在诱惑着食欲,成长也意味着对曾经对抗的东西进行反思和再审。而从叛逆的青春期到世故的上班族,从崔健的《不是我不明白》到周华健的《最近比较烦》,舌尖上的花椒不再愁煞思绪,也不再是俗世里暗涌的训诫和警示,花椒的“重口味”在黑白记忆中缓冲,被更多的感觉或麻醉或替代,成为一种隐性的情感。人在经历了生活的历练和命运的彩排后,心境之下,万物皆存。容纳花椒的存在更像是在容纳一段幸福的时光,甚至还切身感受到了它的芬芳之意。
 
花椒让我明白,奢靡是虚空的泡影,真正的人生阅历是对生活的敬畏和做人的警醒,是不折不扣的对大自然的尊重,对周遭事物的尊重,对天地恩泽的感恩。这是一种大德,也是一种大美。返观当下的现实社会,很多人把追逐名利当成是人生的加油站,把攀比炫富当作是体现自身价值的资本,而社会舆论和无良媒体还对其加以炒作,使很多年轻人觉得活着就是要看谁活得潇洒,看谁出手阔绰,看谁开得名车住得洋房。人生的价值观一旦偏离正轨,就有了无利不起早,无欲而不往的人和事,就有了一顿饭吃掉上万元的富二代,就有了酒后开车逃逸、泡进夜店吸毒、杀人越货犯罪等等社会荼蘼之象。我时常在想,若是这些人能常常在心中咀嚼品尝花椒的辛麻,能体会到生活的不易,能感受到劳动的艰辛,能反省到自身的错失,或许他们的人生道路也不至于走上险绝的境地。
 
   北魏著名农学家贾思勰在他的百科全书《齐民要术》中有记载:“蜀椒出武都,秦椒出天水。”看来,花椒出产最早的地方还是在甘肃,在生我养我的这块地方,它的渊源也让我再次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情,也让我感受到了它蕴涵的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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